那天我起床时才发现我快要迟到了。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手忙脚乱的穿衣洗漱，放弃了早餐以后我飞奔到路口找三轮车，我想大概车夫们正在餐桌前吃着老婆准备的早餐吧，要不干嘛一辆三轮车也没有。我看看表，离学校铃声的响起还有三分钟。我想要是我下楼时能遇上三轮车再让车夫加一下速可能还有在铃声落下的前一秒赶进教室的希望。

　　我望着空空的街道，我知道再怎么拼命地跑，也只有迟到的份。

　　我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一

　　在面临死亡时如果发现了希望，一定会挣扎着去争取，拼了命也行，但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就会镇定了，因为已经没有了选择。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会在醒来后泡上一杯咖啡，听着CD看小说。然后拿出积蓄去买那款我中意了很久的背包，把里面塞满同样期待很久的CD后回家继续喝咖啡，听CD，看小说。以我最期待的方式结束这一天。

　　就像现在，我知道我不可能不迟到，所以也就不着急了，到楼下大妈那儿吃了早餐，擦了擦嘴，悠悠地看着树梢那一片叶子坠落到到上，再虔诚地在胸前划了十字念一声阿门，然后朝学校走去。

　　二

　　我想起安妮小说里一个男孩的自杀，他选择的是割脉。

　　在我看了那小说没多久，我的语文老师告诉我们她的大学同学的自杀。那个同学暂且叫B吧。老师说他是他们系里最出色的男孩无论外型，成绩，还是多方面素质，他都是最棒的，包括打篮球。可是，就是毕业前夕，他自杀了。

　　他选择的死法和海子相同卧轨。

　　我无从想象那个男孩的优秀，但正如安妮小说里的那个男孩，老师的同学也是一个爱好运动的人，也应该是一个清澈明亮的男孩，可是他们都选择了提前结生命。死亡的魅力真的有如此大？当刀片划过动脉的时候，当火车压过身体的时候，他们会痛吗？他们会哭吗？

　　我会痛，也会哭。

　　三

　　我曾经有过死亡的念头，很简单，一个人从楼上掉到地上，身体趴在地面的感觉一定很特别，就像一堆烂泥贴在光滑的玻璃上。

　　那时我在幼儿园。

　　后来我知道，一个人从楼上掉到地上，身体趴在地面的感觉的确会很特别，就像用榔头砸碎一块玻璃，会粉身碎骨，会痛。

　　而我天生怕痛。

　　后来我做过一个梦，我快死了，可是我还在挣扎，我觉得我的生命不应该就此结束，我拼命地奔跑，尽管我并不知道跑的目的是什么。后来我醒了，我发现自己还活着，我起来喝下一大杯水，然后又睡着了。

　　四

　　别人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妓女爱上一个男人，在度过他们唯一的一个晚上后，他们来到楼顶。

　　妓女说：咱们来玩一个游戏：石头——剪子——布。要是你输了，你就从12楼跳下去，然后我跟着你跳下来。要是我输了，一样。

　　男人出石头。

　　妓女出了剪子。

　　妓女豪不犹豫跳了下去，眼里还含着希望。可是那男人冷冷地笑了，说她是个蠢女人，她只是个妓女。

　　我不想对这个故事评价，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一个活着的人没有资格对一个死去的人评论什么。正如一个死去的人无法对一个活着的人解释什么一样。

　　五

　　现在大概已经夜深了，只听见键盘发出的声音，短促得如死亡前的心跳 。

　　我想起那天那片坠落的树叶、小说里的男孩、老师的同学、幼儿园的我、男人和那个妓女，我知道我还活着，只是现在心里在不停地念叨：快些天亮，快些天亮……

　　我只希望，快些天亮。

　　指导教师 田雪梅